如烟细雨中 当年那一份真情何处寻觅? 卯代表什么生肖
东方
那年春天,一个潇潇雨歇的日子,应邀参加笔会。飞楼亭阁、高山流水之间,大家坦诚开怀,到也其乐融融,当时并没有注意到有一双眼睛就此盯住了我。
几天后,他来探访。往茶几上放下一大叠书,说:“知道你爱看书,送几本书来。”又递给我一张照片,那是笔会时他偷拍的,照片上的我正在亲吻一束野花。
认真观察这双眼睛时,不禁使我颤栗了一下,那是一双深而黑的大眼睛,一如黑夜,他的样子很不潇洒,举手投足之间显出一种局促。
相对无语,于是客气地送出门,走时,他伸出手,几秒钟的停顿之后,我便也洒脱地伸出手,他很认真地握了握,说:“我的书很多,看完再给你送几本来。”
以后果然隔一段时间,他便来一次,或是带着他写的稿子,请我“真诚地提意见”,或是送来一些精美的书藉,我便把看过的书还他。谈话千篇一律的艰难,除了谈谈某某书写得好之类的话题,搜肠刮肚再也说不出什么。那时我先生尚在外求学,内心原本就拘谨的我,独自与另一异性在一起,如坐芒毡,唯恐门开得不够大,心下只愿他快快离去。还好,他也并不久坐。他是县衙门里的一个官,他自称是一个“芝麻官”,想必忙得很。
有一段时间,他好多天没来。我想,他很忙,大概不会再来了。可过了些时,他又来了。他告诉我说,前几天办公室的公章居然被盗了。报案,破案,寻找,后来终于找到了。他讲这些事时是笑着的,因为他也觉得太离奇,太搞笑了。堂堂衙门里的公章居然能被盗,所幸很快就找到了,如果找不到,他也许会有些麻烦。
虽然他很忙,但每遇我有难事,他是必会帮忙的。常常不厌其烦地在我门前那段不短的坡路上跑来跑去。修电扇、搬东西,忙得满头大汗,样子活像个大哥。每至节日,他总不忘送给我一份礼物;一本精美的小书。这使我特别为难,却之不恭,受之不安,总觉得欠了他许多。
看他的神态、性格,实在与“官们”的形象相去甚远,真不知他是怎么当了官的。
我曾用一种很淡漠的口气对他说:“我不喜欢与‘官们’交往,官场高高在上,纷繁复杂,叫人敬而远之。”
他苦笑了一下,说:“我也很无奈,常常是忙于周旋,疲于应付,我好希望有自己的天地,写自己的东西”。他那双黑沉沉的大眼睛仿佛是更深了。
他虽常写稿,也相当刻苦,但天份并不高。看他对文学那样虔诚,我便不敢说破。
有一次,我问:“嫂子怎么不来?下次一定和她来玩。”
他慢慢地喝口茶,说:“她不喜欢和舞文弄墨的人在一起,觉得和人谈不到一块,没意思。”
“她好不好玩?”我禁不住露出了天真的原形,孩子气地问他。我的意思是她漂不漂亮,性格可不可爱。
他笑,说:“很贤慧,我很得益于她。名副其实的嫂子形象。”
之后的一天,他果然带嫂子来了一次,还带了名贵的酒。可惜当时我上班,只有先生在家,那时先生刚好放暑假了。
说到我先生,他似乎有些黯然,说:“他很聪明,很有才华。真的。”
最后一次见他,我即将离开故乡,远游他方。于是,他第一次约我到小城的舞厅去小坐。昏暗的彩色灯光下,他静静地看着我,好一阵沉默后,他问:“知道我比较喜欢你什么吗?”揣着一颗惶惶然的心,我摇头。“我比较喜欢你自然天成孩子气。”停顿了一会,他又说:“我不爱社交,也没什么很知心的人,我一直把你当成我最好的朋友。”说这话时,他表情肃然,我看见那双深而黑的大眼睛里,有一种东西在闪亮。
我不知说什么好,一瞬间的释然,之后是一种沉重的感觉。
从舞厅出来,他一直坚持送我到家门口。这时,他突然往我手中塞了一件东西。我感觉到了,是200元钱。在那个年代,200元钱是我一个月的工资!
他见我坚辞不要,急了,说:“你明天就要远走他乡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这是我的一点小心意,你自己去买件衣服吧!你要是不收下,我会受伤的。懂吗?”
我的眼眶潮湿了。昏暗的路灯下,他又一次伸出了手,说:“再见了,多多保重!”我也伸出手,他重重地握了一下,转身离去。细雨如烟,轻轻飘飘地落着,在他的周围织成一种幽怨的纷围,他的两只胳膊欲摆未摆,显出他固有的局促。我想笑,但终没笑出来,只觉得泪流到了腮边。
我是不愿欠人人情的人,临走时,我买了一尊小玉菩萨送给了他,托他转送给嫂子。我希望菩萨能保佑他们一家平安快乐。他送给我的200元钱,我去买了一件风衣。那件风衣有着美丽的明黄色彩,显得异常高雅,而且充满着阳光的色彩。每当我穿着它,穿过人生的寒风细雨时,就好像他还在我身边,那样细心地关照着我,也让我常常想起如烟细雨中的那个背影,心里充满温馨,又有一丝怅然。
如今,已三十年过去了。因为种种际遇,我们早已断了联系。浪迹天涯时,也很想用某种方式向他问问安,对他说些人与人之间唯有真情难得,唯其难得便愈觉珍贵之类的话,想想,又觉得俗不可耐,不如不写。再说,也没有了他的联系方式。但是心下那份歉然却是抹之不去的,淡淡的,一如哀愁,一如那年的如烟细雨。
原文刋发于《楚天都市报》(93年)发于今日头条时有增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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