聋刀其实是有名字的,他的真名叫渊龙,之所以叫他聋刀,是因为他在30多岁的时候耳朵就有点聋,跟他讲话经常要靠吼,慢慢地大家就笑他聋耳朵,叫多了,为了省事,大家就直接叫他聋刀了。按辈份,我得叫他太公,大了我三个辈份,他家里兄弟姐妹多,他母亲在近60岁的时候还生了个小儿子,据说生了十三个,但活下来的只有8个,四男四女,是我们村的大户人家,主要是人数上的大户,由于家里吃饭的人多,60年代初,到处闹饥荒,家里几个人靠打山货、扯猪草、吃树麻叶挨日子,母亲为此还得了水肿病,他作为家里的老大,看到家里快饿死人了,心里那个急,于是他横着胆偷了集体大队的一只病猪,在深更半夜里把病猪给宰了,为全家人改善了一回伙食。
没多久,这件事让邻村同姓同宗的人给告到了乡政府,乡政府下来一调查,他全招了,就一句话,偷猪是他一个人的主意,也是他一个人干的,就是不想家里饿死人,愿意接受任何处罚,最好去坐牢房(后来,他告诉我,他去坐牢的话有吃有住,还可以给家里省口粮,他这一优良传统多年后还传给了他的一个弟弟,这是后话)。就这样,县里判了他三年的劳改,他欢天喜地地进了牢房。牢里的生活可能真的比当时外面的生活容易,但其实坐牢期间还是要家里人交伙食费的,为此,他母亲多年后还经常说一家人都给他给害了,家里名声坏了,还得全家省吃省喝给他交伙食钱。
劳动改造期间,他遇到了一位性格古怪的老人,据他说这老人一般不说话,吃得也少,但眼神独特,眼睛看人像一把利剑,聋刀没什么文化,但对人好,在生活劳动中处处照顾老人家,家里寄来的东西,只要能分得开的都会留一份给老人家,平时劳动也多有帮助老人家,慢慢地老人家对聋刀有话说了,开始了解他的家人和过去,但老人从来不提自已的事,聋刀也从不多问,他就像老人家的儿子一样,该照顾的照顾,该帮忙的帮忙,就这样平平稳稳地过了一年,一年后的一个深夜里。
老人家问聋刀,你想不想学一门技术。
聋刀高兴地说,当然想啊,有手艺的人在什么时候都不会饿肚子,但就是不知道学什么技术,也不知道去哪里跟谁学?
老人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腿脚不方便吗?
聋刀看着他摇摇头。
老人家拉上裤脚,你看一下我这脚后踝。只见一面一块很结实的肉块,还几点小小的黑印。这是我给毒蛇咬过后留下的。有一年上山砍柴给咬的,自已吸了些毒出来,以为没什么大事,在下山的路上晕倒了,睡来时躺在一户人家的床上,一孤身老者救了我,并给我用了治蛇毒的草药,但因为发现得晚了点,命保住了,生活上也无大碍,但多少留了些后遗症。老者是我的救命恩人,以后不管风吹雨打,走过路过,我都会照顾这位老者,多年后,老者把教了我一套抓蛇、治蛇毒的技术给我,还带我认识了很多山上的草药,能给人看个头痛发热跌打损伤什么的。这一年来你也多有照顾我,我看你人年轻,心眼也不错,我呢年纪大了,还要在牢里待几年,不知道还能不能出去重见天日。如果你愿意,我想把这套抓蛇技术教给你。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聋刀一听,心里一动,马上向老人家跪下:我愿意拜您为师,并愿意照顾您老人家以后的日子。
老人家眯着眼盯着聋刀:想学就好啊,不过学这门技术之前,有两点需要跟你讲清楚,你愿意接受的话,再答应我也不迟。
聋刀急不可待地问道:不管是什么,我都会按你的要求去尽力做好。
老人家哈哈笑道:不是我要你做什么,而是学这门技术有两点不好的地方看你愿不愿意接受,一是有危险性,你要知道在我们在这个产异蛇的地方,不少人抓蛇为生,但最后很多人都死在蛇身上,你怕不怕?
聋刀接忙答道:不怕,我坐牢都不怕,现在在家里那么困难,人都快要饿死了,还怕什么蛇咬,这一条没问题。
老人家点头道:还有第二条,这一条就是对你的后代不好,你学了这门技术后,因为据我师傅讲,这门技术要开天眼,暴露了天机,可能对你的后代不好,他们有可能都不如你,或傻或痴,没什么好的着落,这一条你可要想好?
聋刀想了一会咬牙答道:唉,我家都穷得快出人命了,像我这样什么都没有的人,连老婆都讨不到,还想什么后代啊,这条也不是问题。
就这样,聋刀在牢房里拜老人家为师,就开始了学习蛇艺的路子,除天天参加劳动改造,他每天都跟着师傅学蛇艺,当然他把师傅照顾得更好,更加尽心。据他说,刚开始,师傅拿出一本草药书,让他记了很多种植物的名字和药效,还在牢房里找木棍和铁线教了他怎么捕蛇,通过什么药诱蛇,通过什么方法训蛇,聋刀虽没读过书,但学得投入,接收也挺快的。
两年后,他把那本书里的知识点全部记在了心里,还练就了一身捉蛇的技巧,当要放他出牢房前那天的前夜,他含着泪跟师父告别。
老人家很平静地向他嘱咐道:谢谢你这三年的照顾,我这几年也把你当自己的儿子一样了,你出去后,要记住抓蛇有三不抓:一是坟墓里的蛇不能抓,这会招来阴气,祸害家人和自己;二是刚下了蛋的蛇不能抓,这种蛇护幼会特别毒,被咬后没有药治;三是交合的蛇不能抓,这是破坏自然,逆天行事,不可活。当然,你除为了生计抓蛇外,还要多用自已的草药技术帮人,来找你治病的人一般都是医院治不好的,要不就是家里太穷,没钱上医院的,所以这些人来找你,能帮的要尽量帮他们,这样做会减少你的罪过感,救人一命升造七级浮屠。
聋刀含泪答道:师傅,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这一辈子都会记住你教我的,出去后,我会经常来看你的,等你也出去的时候,你就住到我家里去,我要把你当父亲,为你养老送终。
聋刀跪下双手伏地向老人家拜了三拜。
老人家扶起聋刀:请起,我之所以把这门技艺传给你,主要看你为人忠厚,希望你出去后能好自为之,至于以后的事情,看缘份吧。
聋刀带着一身技术含泪告别师父出狱了。回到家后,大饥荒已过去,但仍然物质贫乏。虽仍然是搞公有制的大集体,但还是开始分村小队干活,队里干活也开始记工分,因为工分就意味着你的收入分配,当时对参加劳动的最高记10分,最低也有3分。三年的劳动改造把聋刀煅炼得十分结实,成了家里的主要劳动力。
聋刀同时也偷偷地练抓蛇、训蛇的技术,同时上山找各种草药,偷偷地种在家门口的平地上,他知道这份技术对于他的重要性,但他需要等待一个机会。
在一个夏天的晚上,村里管水的善普在挖水沟时脚被蛇咬了,由于是晚上,也不知道是什么蛇咬的。老办法,他家里人帮他从伤口挺好吸了不少毒出去,还去村医那里用酒精消了毒,以为没多大事,但第二天脚肿得连裤子都穿不下,人也走不动了。队里马上派了四个壮小伙,用一平时抬猪的架子把善普抬到了县医院,第三天,医院建议转到郴州人民医院去截肢,蛇毒没办法控制。一听这个消息,善普全家人都哭了,一截肢,这个家的主要劳动力就没了,两个小孩还小,全家都得喝西北风。家里人不同意截肢,说要找个草药先生帮看一下能不能治好,就这样只能抬回家里,善普一家老老少少哭成一团。
机会来了,这对于聋刀而言,当他听说这件事后,主动来到善普家,提出让我来试医下看,大家用质疑的眼光看着他,你懂什么?但善普家人面对日渐微弱的善普,松口同意让聋刀试试。他走到善普的床边,看了一下善普腿上蛇咬的伤口,四颗牙咬得很深,应是一条较大的毒蛇咬的,整个腿红肿发亮,伤口轻微渗出白色的脓液,他摸了上去,整个腿滚烫着,手指按下去,好一会肉都弹不起来,他扒开善普的眼睛,整个眼睛布满了血丝,额头还发着烫,整个人处于昏迷状态,形势不容乐观。聋刀虽还没有实战经验,但按他师傅教他的,这种情形已很危险,再耽搁下去,可能有生命危险了。
他迅速地在脑海里翻寻着处方,确定后,他走过去对善普老婆说:嫂子,大哥的病不轻,我在牢里学过一点点治蛇咬病的偏方,要不要给大哥试一下,但我不敢保证有效。
善普老婆一听,马上点头道:试吧,不试也救不了他。
人命关天,他迅速地回到家里,在家门口的百草园地上,找寻了几味药,有的取了叶子,有的取了枝,有的取了根,合在一起以来,用石窠把几叶草药合在一起捣成碎未,用白碎布包着就直奔善普家,把草药包在善普脚上的伤口处。
第二天一早,善普醒了过了,找了碗水喝。
第三天,善普已能坐起来,腿的肿胀消了一大半,开始想吃东西,当天晚上喝了点稀饭。
第四天,善普就能下床走了,一场家庭危机就在几包草药的包裹下化解了。
一战成名,村里人开始另眼看聋刀了,那一段时间,各大小队在干活的时候都在讨论着聋刀,慢慢地各种有关聋刀学蛇艺的传说就在四方八方传开了。
聋刀还是那个聋刀,但大家对待聋刀却不一样了。
没多久,一些烧伤烫伤扭伤的人都陆陆续续来找聋刀看,大部分都能治好,没半年时间,聋刀的名气已在乡村方圆十里八方都传开了,村小队决定,只要有人找聋刀看病,他随时可以离开劳动岗位,但照样给他记10分。
第二年,也就在他30岁哪年,不少人开始给他介绍对象了,他找了一户离村30里地梁姓人家的姑娘做老婆。
随后几年,他家老婆一口气给他生了一个女儿三个儿子。
一转眼来到80年代,开始搞单干了,包干到户的政策,让每一家人都露出了笑脸,每个人的劳动都在为自已劳动,承包土地,交足国家的,剩下的就是自已的,村民们劳动的积极性空前提高,地里的禾苗越长越好,饭有得吃了,日子越来越红火。
80年代初,村里开始有人去广东打工了,聋刀的大儿子加入了广东打工的大军。第二年,大儿子回来跟聋刀商量,广东什么都敢吃,他们尤其爱吃蛇,要不我们抓点蛇卖过广东去,应该可以挣不少钱。聋刀没吱声卡,但在儿子返回广东时,抓了几条水律蛇让他带过去,算是探个行情。
没两天,儿子打电话回来了,老爸,我们改抓蛇卖吧,我带的几条蛇,随随便便就卖了300多块钱,抵我打工大半个月的工资了。
儿子很快回到家里,他同时还要了几个收蛇的老板的电话。他告诉聋刀,广东人不但爱吃蛇,而且还爱吃毒蛇,比如过山峰、饭铲头等,而且价格比水律蛇高多了。几位广东老板还说,要大条的,越大价格越高,有多少收多少。
广东人高价收蛇的消息就像一颗定时炸弹在整个村落炸开了。村里几个年青人都表示要跟聋刀学抓蛇。聋刀想起了师傅的话,这门技术是有危险的,而且对后人不好。
不管怎样,能给他们一条生活的出路,这也算是做善事吧。
他下决心试着收几个徒弟,选的都是面善忠厚之人,以自愿为原则收徒弟。但他始终没有把抓蛇的技术教给大儿子,只要教了他简单的防蛇咬和治蛇毒的技术,他主要负责收蛇后,带过去广东卖。为此他大儿子还一直埋怨他。
没多久,随着抓蛇的人增多,捕蛇的范围也在扩大,蛇越来越难抓到,在这个过程中,我时不时听到了有人被蛇咬伤,还有被人打伤的消息,但卖蛇给村民带的的经济回报已完全掩盖了大家所遇到的问题。
一年多后一个月光特别圆特别亮的深夜,已睡着的聋刀被门外紧急的打门声吵醒,聋刀起身打开了大门,只见一徒弟哭丧着脸,满脸的恐惧,右手满是血水,血还在往地下滴趟着,聋刀赶紧把三人让进客厅,让他老婆找了点草药给徒弟一边敷药一边问道:怎么回事。
其中一个徒弟说道:我们被别人打了。
聋刀:为什么被打。
我们在夜里上杨家岭村的坟墓山里挖蛇,被当地人发现,他们叫了一帮人把我们给打了。好在跑得快,要不差点没命了。
聋刀:是不是你们为抓蛇,挖了别人家的祖坟。
徒弟们没出声,默认了。
聋刀叹了口气说道:活该被打,我早说了,我们这行是有规矩的,你们为了抓蛇竟然开始挖别人家的祖坟了,造孽啊,活该被打!
徒弟们耷拉着脑袋不敢看聋刀。
行有行规,做人有做人的规矩,若你们家祖坟给挖了,你们怎么想啊。
聋刀黑着脸说道:一是把手治好,二是我带你们上对方家里陪礼道歉,三是出钱把人家的祖坟好好修好,你们还要当孝子。另外,重修祖坟那天,记得把其他师兄弟都叫上。
一场危机总算过去,但抓蛇的队伍越来越大,人也越来越难管理。聋刀有点力不从心,心里也有点心慌了,总担心那天再出点什么么饿子,负不起那个罪啊,他突然想到了当时在牢房里师傅跟他说过的话,要多做好事善事。于是他下了个决心。
一周后,他召集50多个徒弟到家里做客,几杯酒之后,他说道:徒弟们啊,这两年大家干得怎么样啊,大家齐声道,生活越来越好了,感谢师傅带着我们干。
聋刀端着酒杯继续道:好啊,你们的日子好了,我打心眼里高兴,但近来发生的几件事,却让我高兴不起来。一是你们当中陆续有人被蛇咬,而且都是毒蛇,虽我能治,但也落下一些后遗症;二是竟然发生了为抓蛇挖人家祖坟的荒唐的事。我现在是越做这个事越怕,有时晚上都睡不着觉啊。我想啊,人呢,是要有所敬畏才行,要怕一点东西才行,蛇就是大自然有灵性的一种动物,他还是我们中国龙的化身,我们把它抓起来,就是在破坏大自然,它咬你们,实际上就是一种报应啊。另外,你们为了抓蛇,不择手段,挖人祖坟,这是伤天害理的事,我心里感到十分的不安。为了钱,你们竟然连老祖宗都可以不要了,这是要遭报应的。我想来想去,造这个孽的源头就是我自已。为了赎这个罪,打今天开始,喝完这杯酒,我和你们之间的缘份就到这里了,从我开始不再抓蛇,我也希望你们也改行做其他的,现在广东那边到处都在招工,只要肯干,满地是黄金,大家可以考虑去广东打工发财。今天请你们来,就是这个意思,不管你们心里怎么想,我就这么定了。请大家回去后,多做点好事,为以前造的孽赎点罪回来,以后请大家都不要再叫我师傅,也不要去抓蛇了,如果还有人仍然执意要去抓蛇,那请你不要讲你是我的徒弟,因抓蛇被咬了也不要来找我,我没有这样的徒弟。这杯酒敬大家,拜托大家了。聋刀一饮而尽后大声宣布“散伙了”。
下面的徒弟听完聋刀讲完这段讲话,顿时炸开了锅,没多久徒弟们都散去了,聋刀深深的舒了口气。但他的大儿子不舒气,说他是自断财路、自毁长城,在跟聋刀大吵一架后,丢下一句话:以后你老了,我不会管你。然后,再次外出广东打工去了。
聋刀重新过上了安静的日子,家里不再门庭若市,但心里安定了许多。有空的时候他开始摆弄门前那些草药。还时不时乡里乡亲有人来找他治个烫伤烧伤、跌打崴脚之类的,遇上圩日,他还会到镇里摆个摊子,卖点草药和帮乡亲们看个小病,帮补家用。虽没有抓蛇时天天进钱的快意,但日子也过不紧不慢,颇为安定舒心。
改革的春风吹拂着中国大地的每一处,每过一段时间,都会有珠三角地区打工的年青人带来新发生的各种事情,电子表,再也不用上链条,时间超准,喇叭裤、牛仔裤在农村开始流行起来。
1996年,一位东莞老板找到了聋刀,老板出钱,聋刀出技术,合资建了一个蛇场,就在我们村的后山上,围了十几亩的茶地,开始养殖毒蛇,据说可以从毒蛇身上抽取毒液,用于提取治疗治疗癌症的东西。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赚到钱,但没两年,蛇场就开不下去了。
往后,聋刀先后到顺德等地为人养过蛇,治过病,但没多久,他就回村里了,按他说的,那些个老板太狡猾,把钱看得太重,没什么意思,不想昧着良心去做。聋刀稍稍萌动了一下的心思,又重归了平静。
1998年的春天,来得特别早。邻村的旺才被毒蛇咬了。三天后的一个中午,旺才一家上上下下10几口人抬着旺才,全体跪在聋刀家门口,恳求聋刀给治旺才身上的蛇毒。聋刀家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有人说不要给他治,有人说还是给他治吧,毕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原来,旺才就是当年把聋刀偷猪告密的人,可以说是他把聋刀送进牢房的,当旺才被蛇咬送县医三天后,医生叫他的家人可以给他准备后事了,他们家人看着旺才要渐渐沉睡过去,他弟弟找过聋刀,当时聋刀没有答应,也没拒绝,送过来的东西他全给退回去了。今天,这一家人用凉竹床抬着旺才来到了聋刀的家门口,全体哭着求聋刀救旺才的命。聋刀家门口哭声和吵闹声合成一片。
聋刀有一万个理由不救他,但他想起了师父最后的嘱咐,多做善事,救人也是救自已,一直在他耳边回响。没多久,聋刀从内屋走了出来,探了探旺才的脉像,看了看伤口,再撑开眼晴察看了一下,他转身走到门前的草药园子里,扯了几味药的叶子,再转身回到内屋,不到一刻钟,他用一块白纱布把药包在旺才被蛇咬的伤口上,说道,明天这个时候再来换一付药,每隔两个小时给他喂点温开水。聋刀面无表情,无力地摊开手说道,都回去吧。
旺才家里的人,一路说着感谢,一路磕着头,向聋刀徐徐告别。旺才家的每个人的眼里都流趟着感激的泪水。
三天后,旺才能坐起来吃点东西了。
一周后,旺才可下地行走了。
最后,旺才带着老婆孩子来到聋刀家,向聋刀表示感谢,最后留了一句话,你是我的再生父母,并对家里的孩子说到:你们要为聋刀叔养老送终。
这件事后,聋刀的故事,越传越广,成了县里的名人,时不时有外地甚至外省的,被蛇咬的都会来找他,还曾一位广西老板,坐着私人直升机来找他帮治好了医院要截肢的腿。
十几年后再见到他,耳朵更聋,干瘦干瘦的,讲话时很大声并夹着嘶哑的喉音,但人倒还显得很精神。我曾想过请聋刀把他抓蛇治蛇毒的技术写成一本书,也曾跟他老人谈过,但他对这个很不以为然,他说有的东西讲不出来,只是凭经验。
再没过几年,聋刀过因病过逝,他大儿子打了电话给我,因在外地出差,我没能回去为他送行。其实,我爸跟聋刀私交不错,加上聋刀最小的儿子跟我同年,小时候我还经常去他家里玩。我父亲曾提出让我跟他学抓蛇技术,聋刀没同意,说让我好好读书才是正道。
聋刀的二儿子和小儿子最后都没有能力成家,在聋刀走后,这个家就散了,两个小儿子都处流浪,四海为家,已多年没见过,女儿远嫁他乡几乎很少回来。大儿子算是成了家,但与聋刀关系处得很差,在他生前,两父子只要见面基本都以吵架开始,打架结束,还容易动上刀棒。幂幂中,好像应了聋刀师父当年的警言,泄露天机,不利后人。
人生可能就是这样,在你得到某些东西的时候,同时会失去某些东西,上天是公平,往往只是表现形式不同而已,包括当年告发聋刀的旺才被蛇咬的遭遇,又何尝不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