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座查询万年历1981年(1981年日历查询表)

作者:程碧 出版:北方文艺出版社 没有你的旅途不完整 人在回忆中徘徊,也在里面扑空。——三毛 荷西去世后的第一个忌日,三毛从台湾回拉芭玛岛给荷西扫墓。 在来拉芭玛岛之前,三毛先转道…

忆·三毛|《三毛传:你松开手,我便落入茫茫宇宙》08

作者:程碧

出版:北方文艺出版社

没有你的旅途不完整

人在回忆中徘徊,也在里面扑空。——三毛

荷西去世后的第一个忌日,三毛从台湾回拉芭玛岛给荷西扫墓。

在来拉芭玛岛之前,三毛先转道去了安度杜尔看望荷西的父母,那几个晚上她睡在荷西小时候的房间里。荷西的父母已经催促她尽快处理掉他们共有的那所大房子了,每个白天,公公婆婆都拉着她谈这件事情,甚至把在外省工作的儿子、女儿召集回家开家庭会议,令三毛感到万分疲惫。她是舍不得卖掉那所房子的。只有到了晚上,她在荷西的房间里关上门的时候,心里才会觉得放松一些,那是他们独处的时刻。

有一晚,半夜的时候,她在迷迷糊糊中看见7岁的荷西手里拿着用完的练习本去找父母要钱买新的,母亲嫌他用得太快不给他钱,他跑到父亲的公司找父亲要钱,父亲也不给。他只好找来一个旧本子,想把上面的字迹擦掉接着再用,可是老师批改过的红字却怎么也擦不掉,他便一边擦一边低声地哭泣。这是荷西给她讲过的一件童年往事,他长大后,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荷西在世时,最喜欢与三毛聊童年和服兵役的事情。这两个话题,每次开了头便收不住。荷西去世后,她常常想到这件事,在她去看他之前的那个晚上,这个场景出现在了她的梦中。

那晚,三毛在梦中泪湿了枕巾,她轻轻地安慰他:“荷西,这些事都已经过去了,不要再去想它们,我给你买各色各样的练习簿,放在你的坟上烧给你。”

时隔一年,当她再次踏上拉芭玛岛,荷西的一切便铺天盖地涌了出来。穿着潜水衣的尸体,阴森森的射鱼枪,白得刺眼的阳光,蝉鸣,寂静的墓园,锤子落下去的沉重,嘶喊,内心的血泪模糊……这些镜头在三毛心中一闪而过,不敢细想。她在这个岛上每走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般疼痛。镇上的人都知道她是回来看荷西的,她去买花的时候,一辆从她身边经过的车停了下来,车里面不认识的人对她说:“上来吧,送你去看荷西。”

她在拉芭玛岛扫完墓,重新踏上大加纳利岛,回到她与荷西的家,往昔的美好时光伴随着疼痛一并涌了出来。那个像艺术馆一样的家里,每一件家具、装饰品都是她与荷西一起选定,并一点点摆进家里的,这座房子里面有太多荷西的痕迹。在她来之前,邻居和朋友们已经帮她把院中的杂草清理干净,她离开前种下的蔬菜也都长势良好,在阳光下闪着绿油油的生命之光。看到这一切,她心里或多或少得到一些安慰。

在这里,她是属于自己的,她又可以放肆地想念荷西了。她说:“许多个夜晚,许多次午夜梦回的时候,我躲在黑暗里,思念荷西几成疯狂,相思,像虫一样地慢慢啃着我的身体,直到我成为一个空空茫茫的大洞。夜是那样的长,那么的黑,窗外的雨,是我心里的泪,永远没有滴完的一天。”

但三毛又庆幸自己是那个活着承受痛苦的人,因为这过程太冗长,疼痛缓慢又真实,每一刻都如刀锋缓慢地穿过心窝。她说:“感谢上天,今日活着的是我,痛着的也是我,如果叫荷西来忍受这一分钟又一分钟的长夜,那我是万万不肯的。幸好这些都没有轮到他,要是他像我这样地活下去,那么我拼了命也要跟上帝争了回来换他。”

来西班牙之前,她对父母说,给荷西扫完墓,住上三五个月便回台湾,但是当她在大加纳利岛上感受到的荷西的气息越来越浓时,她便舍不得这么快离开了。她说:“这儿有我深爱的海洋,有荒野,有大风,撒哈拉就在对岸,荷西的坟在邻岛,小镇已是熟悉,大城五光十色,家里满满的书籍和盆景,虽是一个人,其实它仍是我的家。”

她终究是舍不得卖掉这所房子。那几年,大加纳利岛依然是她的家,她无论是去旅行还是回台湾工作,最终还是回大加纳利岛的家。她说:“其实在1985年之前,是不会永远离开群岛的,放下朋友容易,丢下亲人没有可能。五年之后请求捡骨,那时候心愿已了,何处也可成家,倒不一定要死守在这个地方了。”

荷西走后,睡眠已经成为三毛生命中的一道难题。她在一篇文章中写道:

夜里常常惊醒,不知身在何处,等到想清楚是躲在黑暗里,完全孤独的一个人,而荷西是死了,明明是自己葬下他的,实在是死了,我的心便狂跳起来,跳得好似也将死去一般的慌乱。开灯坐起来看书,却又听见海潮与夜的声音,这么一来便是失眠到天亮无法再睡。

三毛告诉自己,这种日子一定能撑过去,只是慢了些。在一些睡不着的晚上,她会起身,坐起来看书,或者打扫家里的角角落落。有时,她会把那辆同荷西一起买的小车倒出车库,在夜晚的高速路上开一整夜,天蒙蒙亮的时候才回家睡觉。每次擦拭、抚摸家里的家具、装饰品的时候,她都觉得荷西还在,她还被荷西的爱包围着。但她也知道,荷西死了,死在他最爱的大海里。她说:“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我拉上窗帘,将自己锁在屋内,是安全的,不再出去看黑夜里满天的繁星了,因为我知道,在任何一个星座上都找不到我心里呼叫的名字。”

她也知道:“伤心没有可能一次摊还,它是被迫地分期付款。即使人有本钱,在这件事上,也没有办法快速结账。”

如果一个人愚笨,他对痛苦的认知不会这么明确,他甚至可能无法感受到长久的痛苦。但对于敏感的三毛来说,她知道自己逃不掉,她可以清晰地预知到自己未来的痛苦是漫长的。她说:“快乐是那么的陌生而遥远,快乐是禁地,生死之后,找不到进去的钥匙。”

1981年,由联合社资助的中南美洲之旅应该是三毛在荷西死后最长途、最孤独的一次旅行,也是一场逃避之旅。这场旅行从1981年的11月开始,经墨西哥、洪都拉斯、哥斯达黎加到巴拿马、哥伦比亚、厄瓜多尔、秘鲁,从北到南这样一路走下来,直到第二年春天才结束。那次南美之行后,三毛据此写了一本《万水千山走遍》。我觉得那场持续了几个月的旅行中,她的心是焦灼的,在文字里几乎感受不到她发自内心的快乐,里面有太多的叹息。人的心情总是会影响旅行的情绪,情绪高昂的时候,看一座城,就会觉得这里景色优美,居民可爱;情绪低落的时候,就会对此地事事、处处挑剔。不过即便是这样,也好过每日独自面对无尽的悲伤,有事情可做的时候,日子总是会过得快一些。

读她之前写的书,那些发生在撒哈拉和大加纳利岛上的故事,字里行间都可以感受到一种发自心底的快乐和自由之感。因为那时她有荷西相伴,她的感情充沛,内心充满力量。即便当时他们不是日日相伴,但是那张荷西织就的安全网一直罩着她,她知道,他同她一起罩在这张网里面。读《万水千山走遍》时,我总感到一种“心不在焉”的情绪夹杂在书中,还有南美洲的炎热、暴雨、缺氧、神秘所织就的混乱感,以及在一些落后的国家面临随时被抢劫的压迫感。无论她的内心还是所处的环境,都是一种焦灼的状态。

这次旅行,她带了一个助手米夏。米夏是个来自美国的城市青年,独自旅行和生活的经验都不是很充足,说是她的助手,一路上反而得三毛诸多照顾。

那一路,她过得不轻松,高原反应和长时间的山路颠簸、晕车,常常让她的身体处于透支、痛苦的状态。最后一段旅程,她因为连续60个小时都处于晕车状态,身体极度虚弱,连短程的小飞机也无法乘坐,只能在小旅馆的床上躺着,这段旅程由米夏代她走完。这些身体的痛苦是其次,三毛最注重心灵感受,但这一路没少对那里的人情失望过。这次旅行她遇到一些不那么善良的人——在秘鲁的青年旅社,遇到满嘴脏话的美国小混混;在古城马丘比丘,遇到因她站在旁边便不肯继续讲解的导游;在哥伦比亚,遇到收了钱后死不承认的当地小贩等。还有一次,她的生命都差点交付给这块土地。

那是在秘鲁,三毛和米夏乘火车从古斯各去著名的古城马丘比丘。返城途中,突降暴雨,洪水暴发,铁路几乎被水冲断,不能前行,也不能后退,只能停在不断上涨的洪水中。整列火车的人都被困住,性命攸关。人们从车厢里出来,站在水中等待救援。而当地政府反应太迟钝,只有几辆旅行社的小巴摇摇晃晃地接了几次被困住的人,并且每辆车停下后,只上了几个人便匆忙关门开走了,接走的人不及全车的十分之一。

一开始,火车被洪水逼停的时候,还未感觉到危险的人们纷纷下车拍照,或者在沿途的小食部买东西吃,只有三毛跑去问列车长是不是出事了。那些年,三毛步履不止,有过很多旅行经验,并且她在环境恶劣的沙漠中生活过,对于反常的气候比较敏感,还有那份她自己也难以解释的神秘预感。果然,列车长告诉她,他们将要面临一场灾难。当三毛问该怎么办时,列车长也茫然地回答“不知道”,因为他此前也未遇到过这种状况。而此种情况,只有汽车可以把困住的人接出去。第一次,有卡车来接人的时候,人们并不着急,只有几个人上了车,三毛让米夏跟她放弃火车上卡车离开的时候,米夏以“我这一生都没坐过卡车”为由拒绝了她,在三毛说服他的工夫,车门关上,开走了。

后来,人们看到水位急速上涨的时候,才开始感受到危险并害怕起来,再有车来接人时,场面就变得难以控制起来,三毛和米夏挤了几次都未成功。有一次,她成功了,不但自己挤上了车,还招呼米夏和在火车上认识的当地女孩一起上车,但最终他们又下了车,把最后几个位子让给了一个带孩子的家庭。在最后一辆小巴到达的时候,三毛终于奋力挤上了车,并把卡在车门上的米夏拉了上来。可是这辆车也是刚上了十几个人,司机和导游又想关门离开,三毛死死抵住门,并招呼站在洪水中那些带孩子的人和老人们继续上车,因此惹恼了司机和随车的导游,因为刚刚三毛是死死拽着导游的衣领胁迫他,不让他关门,为大家争取了更多时间。最后每个座位都坐了人,但还有很多人站在水中没有上车,三毛觉得车上还可以再站几个人,仍然站在车门处不让门关上,那个导游生气地把三毛往车下推,多亏车下的人死死抵住她,她才没有掉下去,车上一个大胡子男人出手把悬在车门外的三毛拉了上来。经过一番折腾,三毛也放弃了挣扎,车门关上,持续了几个小时的恐慌心情才平静下来。

在黑暗中,那个救她上车的男人问她:“西班牙语怎么讲得这样好?”

她回答说:“我的丈夫是西班牙人。”便不再讲话。小巴士载着他们一路沉默地驶回市区,直到午夜才到达。

那个时候,三毛一定很想荷西同她随行吧,如果是与荷西在一起,两个人的力量总是强大一些,对于一些临时决定,不需要费心地解释,对方就可理解。即便身处险境,两个人都知对方会不顾一切地支持自己,就算冒险也充满乐趣。而那时,她身边虽然有助手米夏,却总要反过来去照顾他。那晚,天气炎热,心绪烦躁,可是她哭不出来,那样的场合是不允许她软弱流泪的。

“我丈夫是西班牙人。”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用的是现在时态而不是过去时态,就好像她的丈夫还没有去世,只是因有其他事情未跟她一起出行。在拼命过后,她要在心里告诉自己,我还在被爱着,被自己的丈夫爱着。在那种艰难的环境下,她告诉自己这些话,就像告诉自己有个人在为她撑腰,她不是独身一人。爱是支撑她的信念,她不愿意被人同情,她虚弱的内心要靠一个谎言来支撑,让自己不要在陌生人面前流下眼泪。

于是,在黑暗中,她止住了要涌上心头的脆弱情绪,并在安全抵达古斯各后,又拖着疲惫的身子去警局报警,请他们派更多的车去接还被困着的人。最终,那些滞留的游客都被警方载回了古斯各。几日之后,看新闻才知,因那次暴雨,全国竟有600人失踪,而官方只寻到35具尸体。

那次的南美旅行中,只有一次,我感受到三毛那颗焦灼、不耐烦的心平静了下来,那是在厄瓜多尔的印第安人村落中,虽然只有短暂的几天。那是一个在地图上没有标注的地方,在没有计划的情况下,她执意让司机按照她的指挥拐进了一条小路,她觉得那里会有一个湖。她在厄瓜多尔生活的朋友告诉她,自己从来不知道那里有湖。但当司机按照她的指挥开进那条路之后,果真在路的尽头找到了一个湖,并发现了围湖而居的印第安人。她让助手和随行的朋友都不要再跟随她,让他们继续按照之前的路线前行,她想独自在那片有她前世记忆的湖畔同那里的人生活几日。她说出这样的话,跟几年前说撒哈拉是她前世的乡愁结果是一样的;助手和随行的朋友离开时的那种欲言又止的态度,与八年前她说想去撒哈拉生活时朋友们的怀疑也很类似。不过,那时她有荷西一路陪伴,而今,她是独自一人了,因为她知道她再也遇不着一个如荷西一样“你对我招手,我便跟你走”的人了。

即便这样,那几日仍是她南美之行中最开心的日子,因为有一种在过了很多年没有荷西陪伴的日子后所产生的难得的归宿感。她第一次见到生活在那里的印第安人就觉得熟识,觉得他们像是她的族人一样。他们信任她,让她与他们同住,一起吃饭,一起做杂活,给她看他们佩戴的古老首饰,还给她编印第安人的发辫,待她亲如同族人。几日之后,她不得不离开,回到她的世俗生活里。临走时候的那种留恋,像是对留在某个时空的自己告别,也像与人类产生感情的外星人,虽难舍,但又不得不离开不属于自己的领地。

在这安静的情绪里,我第一次嗅到了那种静静的自杀气息,她做这件事像在跟自己告别。那时的她,不再像很多年前那样,可以任性地抛下世俗的一切来此生活——荷西死后,她便不再像从前那样任性了。我们常常觉得,三毛已经在过着一种世外桃源般的生活,但那个时期的她历经了一些苦难、看尽了繁华之后,在湖边生活的印第安人的生活才是她真正羡慕的。

三毛热爱自由、乐观,是因为被荷西的爱包围,其实她的脆弱是一直存在的,就像被潮水淹没的礁石,荷西死后,潮水干涸,礁石也露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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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胜道起名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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